夜眠坂秋

月亮是最高级别的褒奖

【坤廷】嘉宾

  好久不见,这里是夜眠坂秋

  这是我们的《嘉宾》

  @阿縤 圈上縤縤

阿縤:

@夜眠坂秋 罐子的合作文


   

上篇挂了,我干脆补一下完整的修文版本


   

  


   



   

我向神明起誓,愿与你共沉沦。


   

  


   



   

引子


   



   

浪漫主卝义的人多少带着些悲观色彩,比起阳光倾泻、海潮翻涌,白雪落满长街、大海冰冻三尺似乎更深得卝人卝心。


   

“我喜欢安静、干净,能让我闭着眼睛听见风声。”


   

那晚也下了雪,练习室的门开得很大。朱正廷将扑扇到面前的雪花吹了个转儿,他指着远方灯火隐约勾出的轮廓问身侧人,“像不像教卝堂的穹顶?”


   

蔡徐坤的目光片刻也不想离开他柔和的侧脸,只匆匆瞥了一眼。


   

“像。”


   

得了肯定的人勾起唇角笑,眼睛也冒出星星,像冬日里噼里啪啦点起的炉火。


   

“我的婚礼要办在教卝堂。”朱正廷歪着头想,声音淡淡的,“在芬兰,在赫卝尔卝辛卝基大教卝堂。”


   

“我听说芬兰的冬天很美,白雪铺满屋顶和广卝场,黑夜提前到来,灯光就会和烛火一样美,等到四周的海水结出冰面、浪潮不再流动……”


   

蔡徐坤忽然说,“就像永远停在了那一刻。”


   

朱正廷侧头看他的时候有些怔忡,算不上惊讶,飘忽的目光像从遥远的国度归来,片刻才落在蔡徐坤如黑夜沉沉的眼里。


   

他低下头“嗯”了一声,雪花又落在他略微泛红的鼻尖,这次他没有吹走。


   

真希望永远停在那一刻。


   



   

01.


   



   

“最后再确认一次到场媒体嘉宾、核对采访稿问题,检卝查现场设备,这是徐坤回国以后第一场记者会,你知道你们老板是细节控,所以千万别出任何差错。”


   

经纪人一边叮嘱新来的助理,一边扫过后卝台乌泱泱的人群捕捉到正站在镜子前任造型师给他理头发的蔡徐坤。


   

那人刚开完全球巡演,大半年唱遍了英美法日韩,结束后又留在美国闭关了小几月,这次回来,带着全新的原创专辑,风格迥异,不唱摇滚,也不再玩电音——可能人过三十,就会开始喜欢些复古的东西,他唱老旧的情歌。


   

经纪人走过去眼尖地捻掉落在他肩膀的头发,细细的纯黑色,和蔡徐坤从前的发型比起来有些过于长。那人从年初开始蓄起了头发,忧郁的,像一张写满了繁体的旧报纸,仿佛一开口便能听见留声机里杂着电波的调子。


   

“今天该多拍两组照片,以后你不营业我们也有物料发。”经纪人说罢又抬手朝他胳膊肘去,“这身酒红色雪纺衬衫选得好,就是太容易留印子,瞧瞧,又起褶了。”


   

造型师听着在旁偷笑打趣,“亚姐果然还是十年如一日地吹毛求疵——坤儿,你活像多了个老母亲。”


   

今年四十出头的刘亚不喜欢“老”这个字眼,板了脸要跟他急,蔡徐坤无奈笑着摇头,自顾自整起了衣摆,任这俩跟了他多年的姐弟吵闹。


   

最后是一声再平常不过的短信提示音终止了嘈杂,这便让忽然噤声的二人显得格外诡异,还有蔡徐坤刹那僵硬的微表情。


   

后卝台有其他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员投来探究的目光,瞧见蔡徐坤垂着眼睑飞快捡起搁在化妆台上的手卝机。


   

亚姐敏锐捕捉身后的轻言细语,尖利的目光霎时扫过去,众人便识趣地接二连三退开数米,装模作样干起了别的。等她再回过头,蔡徐坤已将手卝机锁屏放进了裤兜,面色如常,和缓,平静,还是带着那股子忧郁劲。


   

她便愈发疑惑了。


   

半分钟前的那道专属铃卝声,她分明时隔四年才再次听到,她已震骇如此,更何谈屹立于漩涡中心的主人公。


   

“是他吗?”她终究没忍住询问。


   

蔡徐坤没说话,只捡起了化妆台上打开的腮红,点了点头。


   

亚姐大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追问,“那他说什么了?”


   

蔡徐坤自然不会回答,一如四年卝前在个人巡回演唱会最后一站的后卝台——她记得那是她最后一次听见那声短信音,一模一样的调子,不同的是四年卝前的蔡徐坤不如今天平静,休息室里是难得一见的歇斯底里。


   

她咽了两回口水,再想追问,蔡徐坤已拿起了刷柄侧过头问她,“我脸上是不是淡了点?”


   

她扯了扯唇角,话到嘴边像吞了颗枣,囫囵咽了回去。


   

“是有点淡。”她招了化妆师过来,叹了口气,“给他补补,脸色太白。”


   

当天记者会进行得很顺利,今年三十三岁的蔡徐坤对类似场合早已司空见惯,哪怕是全英的对话也能游刃有余。当然,除了最后的插曲,那个脱离了台本的问题。


   

他听懂了每一个字,却在这个契机,脑海里像一团炸开的浆糊,拼不出一个得体的答卝案。


   

“请问您还和前队友联卝系吗?”


   

“在国外闭关的时候是否有听说尤长靖先生和林彦俊先生被曝秘恋一事?”


   

“您对于二位一夜之间被全网封杀一事有何看法?”


   

闪光灯大约能捕捉到他一瞬间略显青涩且茫然的神情,这样与他本人格格不入的表情足以让媒体大做文章。


   

亚姐忿然介入最后的采访,助理们也跟着蜂拥而上压下一片跃跃欲试的话筒。蔡徐坤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工作人员包围着仓促离场,狼狈得如败军之将。身后咔嚓的快门声像无形的箭将他扎成刺猬,但还好他仍留有一层壳。


   

不像尤长靖和林彦俊。


   

属于他的秘密仍在心里。


   

属于他的秘密即将永远埋于地底。


   

亚姐看见他伸向裤兜里愈发卝抖动的手,着急帮他摸出了手卝机,拔高了语调诘问,“他到底给你发什么了?!”


   

蔡徐坤像猛然惊醒般浑身一颤,略长的头发垂了一缕到眼前,他抬起灰沉沉的眸子,忧郁里掺进颓丧。


   

亚姐恍惚在他瞳孔的倒影里看见四年卝前崩溃的影子。蔡徐坤又像藏进了手卝机屏里,近乎失神地跌坐回椅子,良久,缓缓吐出几个字。


   

“……他说,他要结婚了。”


   



   

02.


   



   

尤长靖和林彦俊的事情发生在一个月以前,那时他在美国写最后一首歌,多亏熬夜的坏习惯,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他很少和这两人联卝系,在队里的时候便是这般,倒算不上关系平淡,只怪他兀自分了太多时间给那个人,解散之后愈加如此。


   

但他那天破天荒给尤长靖去了电卝话,估摸卝着国内已是下午两点,听着嘟音时正琢磨会不会扰了人午休,没料电卝话很快被接通,声音比尤长靖更来得熟悉。


   

“那天是你给我打的电卝话吧?”


   

尤长靖的声音划破回忆从电卝话那头传来,拉回蔡徐坤略微飘远的思绪。


   

“你怎么知道?”


   

他明明记得自己仓皇按了挂断,在听见那道声音的刹那。


   

尤长靖笑着打趣,“能用美国手卝机号给我打电卝话的人,除了你就只有诈骗集卝团了。”


   

蔡徐坤恍然“哦”了一声,莫名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尤长靖洞穿了他的心思般敛了笑意,犹豫许久对他说,“其实是正正告诉我的。”


   

“他说是你。”


   

哪怕没听见声音,也明白是你。


   

一种迟来的苦涩盖过原本的失落。


   

“那他现在在哪儿?”他捏紧了手卝机顺势问,鼓足了力气,“我…我打他的手卝机,一直关机。”


   

“正正在去芬兰的飞机上呢。”


   

“芬兰?”


   

脑海里刹那闪过些模糊得只剩下光影的画面,尤长靖说,“去赫卝尔卝辛卝基,今卝晚的航班。”


   

蔡徐坤愣了一瞬,忽地笑了起来,“也是啊,他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要在芬兰办婚礼就一定要在芬兰办婚礼。”


   

“他跟你说了?!”


   

蔡徐坤听着对方夸张的语调,咽下胸口郁结云淡风轻地反问,“好歹朋友一场,难道我不该知道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尤长靖歉疚地叹了口气,又踌躇了许久开口,“其实…赫卝尔卝辛卝基大教卝堂很难预定的,要提前至少一年预约,正正的婚礼最快也要安排在明年的冬天。”


   

蔡徐坤倏忽坐直了身卝子,不确定自己是否真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此时电卝话那边又掺合进一道别的声音,很快由远及近,像指责了两句,随后拿过了电卝话,原来是林彦俊。


   

他不喜欢和林彦俊说话,或许是因为他似乎总能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另一半影子,过着他最想要的生活,又时刻提醒他,那不属于他。是一种羡慕和怨怼交织的复杂情绪。


   

就像林彦俊现在对他说,“你们和我们不一样,别听尤长靖胡言乱语。”


   

有什么不一样呢?


   

或许是他们已不回头地走过太远太远,也或许是行至此路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蔡徐坤默不作声挂了电卝话。


   

而记者会最后一个问题激起的千层浪还未平息,粉丝像惊弓之鸟,生怕他与污点艺人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言辞颇激,大有要将短短一年半队友情也嚼碎撕烂的势头。


   

上头的高层亦姗姗来迟发来回国慰问,但不如说是变相警告更来得贴切。走入红色圈子的第一步是展示根正苗红的形象,亚姐给他安排了另一个电影频道的采访,在央卝视回应今天的质疑,坚定表达自己随大流的感情观。


   

他又似乎往前踉跄走了无法回头的一步。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03.


   



   

常人都以为蔡徐坤叱咤乐坛,桀骜不驯,必是木人石心、深藏不露,又当朱正廷深谙演戏,一颦一笑,总觉多愁善感、优柔寡断。只因蔡徐坤从不浪费感情,朱正廷从不浪费理智,感情和理智,都要用在刀刃上。


   

他从北卝京自驾赶往上卝海,把林彦俊的话抛诸脑后,去那间他已四年未曾踏足的高级公寓,坐落在静安区的富人小区。


   

他同朱正廷还未断绝联卝系前,每逢上卝海的通告,他便时常来这里借住。


   

小区的洋房最高只有六层,朱正廷家在顶楼,配有露天的花园,种满了野蔷薇,张扬又自卝由。露易丝偶尔来串门时喜欢趴在白色的欧式吊椅上晒太阳,他也会带来他的雪纳瑞与它作伴。这个时候,朱正廷往往会磨两杯咖啡,一杯加糖,一杯加奶,他们在卧室里看一场老电影,算是匆忙里的一场约会。


   

他还记得屋子里地中海风格的装修,饱和度不一的蓝色和白色代卝表那个人最喜欢的两样东西,大海与雪。朱正廷说,大海流向远方,雪花用来珍藏。蔡徐坤和他去挑选家居时买了一张两米乘两米的白色绒毯,回家将他裹在床卝上,抱在怀里。


   

他赖在他肩头说,“那我要将你留下。”


   

他停在朱正廷家楼下,上卝海后半夜的雨变成了冰渣,他用冻得通红的手指输入电梯的密码,没想到还是原来那一个,191013。


   

2019年10月12日,他永远记得那一天,他们的团体名存实亡。


   

他问过朱正廷,为什么密码不是12号,朱正廷那时高深莫测地对他说,十二号是残酷的告别,十三号是崭新的开始。


   

他便这么信了很多年,毕竟朱正廷的确很有仪式感,那人当初还买了八份不重样的礼物在十三号日出的时候送给他们,都是戒指手链一类的饰品,他拿到的是银色卡地亚对戒的其中一枚,没见到别人的礼物时他还曾天真的以为这是来自朱正廷的浪漫,却差点忘了,那人待人向来一视同仁的好,好到他时常幼稚地要比个三六卝九等,无一不是失败告终。


   

私人电梯停在六层,他踏出第一步时便嗅到空气里朱正廷惯用的男士香水,只剩下柚木和琥珀混在一起的淡淡的尾调。


   

幸好没有别人的气息,他忐忑着迈出步子,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踢到地上拆了一半的纸箱,记起来那种幼稚约莫是从很久以前便开始的。


   



   

04.


   



   

装满了粉丝信件的纸箱很沉,尤其是人气高的几位。有的练习生会在录完读信环节后把剩余的交给工作人员处理,但他选择全部抱回了宿舍,推开门时冷不丁踹到地上的纸箱,随之听见朱正廷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弟卝弟,唱歌又好,跳舞现在也好,真的超棒,完全不用担心!”那人攀在上铺边缘滔滔不绝鼓励靠近总决赛时愈发紧张的钱正昊,末了又凑近小心翼翼地叮嘱,“你可别告诉我们公卝司那几个臭弟卝弟我说你最好,否则他们得扒了我一层皮。”


   

蔡徐坤听到此处,堵在门口做作地咳了一声,朱正廷闻声扭过头,见了来人笑得更甜。


   

“你回来啦,要我帮忙么?”


   

话说着他已伸出胳膊接过蔡徐坤怀里沉甸甸的纸箱,放到地上“咚”的一声。


   

蔡徐坤绕过门口的箱子进屋,用下巴点了点,问,“这是你的?”


   

“你知道我宿舍嘛,无从落脚。”朱正廷抿了个好商量的笑,撒娇般说,“先放你这里好不好?”


   

蔡徐坤宿舍连着走了两个人,本来空荡荡多的是地方,但或许是进屋前朱正廷夸人的语调太过粘腻,听得人口舌泛酸,他不好说话地端起了胳膊,“那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嗯?”


   

“粉丝的信,我刚在演播室只读了五封,剩下的你读给我听。”


   

那大概是蔡徐坤这辈子听到的朱正廷对他说过最多的彩虹屁,比那人说给Justin、范丞丞、李权哲、钱正昊等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弟卝弟还要多得多。


   

他很满意,让人从下午念到晚上,直到朱正廷口干舌燥地塞回最后一封信。


   

“这下满意了?”


   

蔡徐坤憋着笑摇头,指了指外头,“一共六箱,演播室还有五箱。”


   

朱正廷气得拿矿泉水瓶怼他,大骂奸商。


   

那之后他似乎很少再听见朱正廷夸他,有时候会后悔,是不是当初一次性透支了太多额度,该慢慢用的。


   

那六箱信朱正廷也没有读完,但帮他全部搬回了宿舍,再打包寄回了家里。工作人员说一共有一千六百一十五封,他后来回家清点时却数出来一千六百一十六封,只是数量太多,他再没有花时间重新数过,那一千六百多封信,到今天也没来得及悉数看完。


   

他打开灯,蹲下卝身卝子去看面前的纸箱,竟还是那些泛了黄的信件。


   

听尤长靖说朱正廷打算搬家,那人果真重情,十几年卝前的爱慕也要一并带走。想到此就又有些茫然,为何朱正廷从来不肯重他这份情,多一分也不肯。


   

他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室内打包的痕迹愈发明显。茶几很干净,果篮空空如也,茶具略显干燥,沙发上还铺着他曾经买的绒毯,他坐下去,弯腰在茶几下的置物格里看见一盒速食的武汉热干面,还有一盒自热火锅,生产日期是很多年以前了。


   



   

05.


   



   

“嘶——你的味蕾到底是什么做的?!”朱正廷呼哧呼哧着红彤彤的嘴巴含混不清地问他,“你都不觉得辣吗?”


   

蔡徐坤在火锅咕噜咕噜响的沸腾声中津津有味地摆摆头,顺带再给他添了一杯冰镇酸梅汤。


   

“我觉得刚刚好啊。”


   

蔡徐坤喜欢吃辣,朱正廷喜欢陪他吃辣,颇有一种舍己为人的壮烈感,像之前在武汉,又像这次在重庆。


   

“其实我们可以点鸳鸯锅的。”蔡徐坤说。


   

朱正廷闻言夸张地瞪了他一眼,义正言辞地拒绝,“说好陪你吃火锅,我却一个人吃清汤,你觉得我卝干得出这么扫兴的事儿?”


   

蔡徐坤听完忽地垂下头,抿了个难得一见的笑,像吃了蜂蜜一般甜。


   

但后来他才发现,朱正廷对他的义气就像朱正廷对他的夸奖一般,不是具有排他性的。


   

朱正廷可以陪他吃自己不爱吃的辣,也可以陪Justin滑自己不爱滑的雪,摔得有些疼,还可以陪小卝鬼去酒吧喝自己不爱喝的酒,喝得半醉不醒。


   

蔡徐坤连夜从上卝海飞到广州,去朱正廷临时的歇脚处。那人今天是私人行程,连助理都没有守在身边,他从小卝鬼那儿接了人,磕磕绊绊把人扶回房间。


   

朱正廷摔在大厅的沙发上断断续续吐了两回,眼眶挤出点生理盐水,两颊更是烧红得厉害,起了些红疹。蔡徐坤手忙脚乱给他喂了药,还得打电卝话嘱托他的助理盯着网上的照片,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朱正廷酒吧醉酒的照片倒是杳无踪迹,却有狗仔拍到他自己深夜进出酒店,取了个无厘头的标题说是疑似幽会情人。


   

朱正廷被讲电卝话的声音吵醒,定了定神,瞧见蔡徐坤的轮廓有些意外,于是坐起来靠在沙发背上软卝绵绵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蔡徐坤挂断电卝话转过身来,表情隐在没开灯的屋子里,但带着十足的压卝迫感。


   

“不来,放你去酒吧鬼混?”


   

朱正廷略微皱眉,听出话里几分火气。


   

“都是朋友啊。”他有气无力地辩解,“你要是心情不好拉我去喝酒,我也会二话不说陪你去——”


   

“你别老拿我和他们比。”


   

蔡徐坤蓦地打断他,手卝机不值钱似地被摔回桌面。


   

朱正廷一怔,酒气也牵出来点火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蔡徐坤烦躁地松了领口,身上还穿着前一天晚上出席活动的套装,“我就是觉得我没你那么闲,能对每一个人都掏心掏肺,朱正廷,你不累吗?”


   

沙发上的人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良久都没有回答,直到桌面的手卝机屏因为新消息提醒而亮起,他瞧见上面的日期,哑了嗓子服软地说,“……下周我们就要解散了,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和我吵吗?”


   

蔡徐坤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时间,没反应过来似地,说话还带着些茫然。


   

“解散了会有什么不一样?”他顿了顿,又说,“我们现在和解散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少了个名头而已。”


   

朱正廷没说话,只安静地侧目望过来,终于透过微微亮起的晨光瞧见蔡徐坤脸上花掉的妆,快要遮不住熬了一宿的黑眼圈。


   

他忽然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有卝意义的话题,直直朝前方伸出了两只胳膊。


   

“坤,背我去床卝上躺会儿,我头好卝痛。”


   

他与朱正廷很少如此亲卝密,后背贴着前胸。那人似乎又瘦了,大卝腿也盈盈一握,他像背了个纸片人,轻飘飘的没有真卝实感。


   

大厅到卧室不过十来米,朱正廷竟靠在他肩头又睡得迷迷糊糊。他将人小心翼翼放到床卝上,扶着他躺下时鼻尖飘过柑橘的味道,那人对香水的喜好也如此长情。


   

朱正廷沾了被子之后会像只猫把自己裹起来,只留个脑袋在枕头上蹭蹭。他用手指挑开黏在对方侧脸的头发,红疹退了许多,还留下一层淡粉,便又想起了小卝鬼。


   

他压着声音自言自语地问,“……可以有一点点不一样吗?”


   

朱正廷还没睡熟,或许以为他在说解散和不解散,便翻了个身近乎呓语地答,“解散前是队友,解散后是朋友,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虽是答非所问,却阴差阳错地在人心里敲上一击,在蔡徐坤看来,朋友和队友没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不上不下的普通关系。


   

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寻求突破,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他从沙发起身往里走去,路过走廊侧的杂物间,他记得以前这里堆满了不用的电器和过时的衣物,如今已被朱正廷抽空收拾了出来。


   

他拉开小灯,暖橘色的灯光毫无防备映出墙上一张卝海报,是他新专辑的封面。木质的架子上还放了很多东西,碟片,小卡,签卝名照,堆在一起,落了些灰。再往下有一个用细纸条铺满的铁盒,他眼尖,在里头瞧见一个眼熟的物什。


   



   

06.


   



   

2019年10月12日,他们的解散场演唱会在广州如期举行,结束后的九个人各自发完告别微博,不约而同跑到大堂开了间酒店最大的豪华包厢,叫上酒和烤串,在里头不醉不归。


   

朱正廷自那次和小卝鬼醉倒以后便不怎么沾酒,于是今日成了唯一清卝醒的人。


   

喝醉的几个人歪七扭八扎堆在里面两米宽的大床卝上。


   

只有蔡徐坤有先见之明,不挤床,赖在客厅的沙发上,顺着毛靠在朱正廷肩头,这回终于独自一人霸占了朱正廷的怀抱,所以睡着了也要蜷着身卝子往里挤。


   

朱正廷任他把毛卝茸卝茸的脑袋从自己肩膀蹭到胸口,捡了搭在靠背的毛毯盖住他们亲卝密相拥的姿卝势。


   

那时刚过十二点,时间跳到2019年10月13日。


   

等到夜深人静,里头醉酒的前队友也安静地不折腾了,朱正廷这才垂眸轻声唤怀里的人,“坤,睡着了?”


   

蔡徐坤的呼吸很浅,动了动耳尖“嗯”了一声。


   

朱正廷好久不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一动,怪可爱的,便歪着头去细细端详他浮了一层粉色的双颊和熟睡时偶尔小幅度咂巴的唇,被红酒染过一遭,艳红的,比往日更诱人。


   

他凑近了,却忍住没有吻他,滚卝烫的气息打在对方鼻尖,他小心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礼盒。


   

“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盒子里躺了一枚银色的戒指,他取出来自顾自问睡着的人,“好看吗?”


   

蔡徐坤还是像刚刚那样迷迷糊糊地答“嗯”,朱正廷便狡黠地讨价还价,“那我送你这么好看的礼物,你是不是也得还我一份礼物?”


   

蔡徐坤说,“……嗯。”


   

朱正廷得逞似地笑起来,转头去找绒毯下那人搁在他肚皮上的左手。


   

蔡徐坤的手骨节分明,手背用卝力时会有明显的青筋,满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这样的手,戴上戒指一定非常好看,他幻想过很多次。


   

他毫不犹豫将指环停在蔡徐坤左手的无名指前,却忽地顿了几秒,乌黑的眼睛眨了眨,忽然将人放在沙发上,蹑手蹑脚起身关了客厅的灯。今夜清冷的月光穿过落地窗涌进了客厅,洒在蔡徐坤没穿拖鞋垂在地毯上的脚边。


   

他重新拿起那枚戒指,沙发旁洒下他单膝跪地的影子,蔡徐坤的手指在他掌心。


   

“坤,和我结婚好不好?”


   

蔡徐坤依旧如他所料地,无意识地“嗯”。


   

银色的指环随即被推进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朱正廷擅自作主完成了这场独角戏。


   

他满意坐回沙发,蔡徐坤寻着热源又主动缩进了他的怀里,还是十分钟前的姿卝势,除了两人交握在绒毯之下的手多了两枚银色的戒指。


   

只可惜广州的市区看不见海,十月的中旬也不及深冬,赫卝尔卝辛卝基教卝堂离中卝国有六千三百公里。蔡徐坤不知道的是他们曾在无人之地结为五小时合法伴侣。


   

朱正廷在天亮前默默取下蔡徐坤无名指的指环放回黑色礼盒,当作再平淡无奇的一件礼物塞卝进那人的外套口袋。


   

等众人在七嘴八舌讨论朱正廷的品味时,蔡徐坤才在一旁略显尴尬地同他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不会啊。”朱正廷那时丝毫不放在心上地冲他笑,“你已经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他那时不明白。


   

他似乎现在才明白。


   

在狭窄的杂物间里,和他珍藏起来的银色卡地亚戒指配套的另一枚戒指“啪”一声掉到地上,急促地转圈,转出重影。


   



   

07.


   



   

“啪”!


   

筷子不注意落到地上,朱正廷弯腰去捡,冷不丁手背覆上粗糙又滚卝烫的掌心。


   

他猛地抬头,撞上对方油腻的嘴卝脸和不怀好意的笑。


   

“正廷筷子掉了,服卝务生——”那人用手指细细抹过他的手背,像食髓知味的嫖卝客直起身来冲外一招呼,“再拿双新的来!”


   

他默不作声地抿了个笑表示感谢,将手背藏在桌下用卝力地用衣物布料擦卝拭干净。


   

距团队解散已过去一年有余,但他转型进入影视圈还算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经纪人杨柳今天破天荒陪他来饭局,说白了是公卝司想从他利卝用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人脉搭上的资源里挖点好处。


   

“之前你有好几部综艺是在我们平台播的,《孤独的野兽》和《苏记》的收视也算是新人里亮眼的,长期合作不是没有考虑过。”


   

说话的是优酷方影视剧统筹的负责人张启宁,四十出头的男人,在饭局里一众大腹便便的资方大佬中看起来稍显精神。


   

如今的影视圈,几乎分为桃系、鹅系和酷系三方,爱奇艺当初在偶像练习生的时候便合作得不愉快,腾卝讯又僧多粥少,已经有过合作基础的优酷算比较合适的选择。


   

但从去年开始,优酷自卝制剧开始发力,吸引了不少潜力新人投靠,资方和平台方选人愈发挑剔,朱正廷本在考虑范围内,但没想到乐华狮子大开口,要求签打包影视资源时捎带上自家其他新人,至少三番。


   

张启宁说话毫不含糊,打人脸子绝不手软。


   

“我们给的三部剧都是平台后两年主推的,独播,搭档的女演员咖位绝不比你低,诚意已经十足,但如果你们坚持附加条款,我们的合作可能没办法继续。”


   

杨柳也不是吃素的,几个回合下来不肯退让,张启宁眼瞅着不想再谈,朱正廷的脸色也愈发难看。此时,一直坐在他身侧的阮姓老板开口打圆场,说先聊聊饭后的好去处,问朱正廷要不要同他去在宝山郊区买的海景别墅参观。


   

杨柳见状撺掇他去,旁人也纷纷附和,说这个季节正适合吹吹海风,不如饭后一起走走。


   

“但我明天在杭州还有通告。”朱正廷抿了个很歉意的笑,用眼神止住差点当场拆穿他的杨柳,“今卝晚可能无法陪同。”


   

此话一出,氛围陡然变得微妙。张启宁玩味地摆卝弄起茶杯,眼神左左右右瞧那几位投资方的眼色——像打量动物园里不懂规矩、不会讨欢心的猴。


   

朱正廷自知拒绝是一步险棋,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赔笑,“但几位老板若是觉得无聊,等几位吃饱了,我可以在这里给大家表演节目。空翻、杂技什么的,我都会,几位可以随便点。”


   

杨柳没再说什么,张启宁也没开口,毕竟他只能做一部分主,最后拍板的还得是资方,两个人便风雨不动安如山坐在位子上瞧那几个男人把人折腾得够呛,总算是拍手叫好,哄出了两声笑。


   

朱正廷勉强扶着腰站定在桌边时听见坐他对面的另外一位老板冷不丁提到蔡徐坤,众人皆知那人近来和蓝台走得更近。


   

“你们俩关系不是很好么?”那人叼着烟,见他开口要否认,忙一摆手啧了声,“别解释,业内的消息我们比你们更灵通——改天请他来一起吃吃饭?两个带一个——”他瞥了眼杨柳,“这才有得谈。”


   

朱正廷闻言,脸色头一次肉卝眼可见地僵了些,但眼疾手快,在杨柳要接话时一个趔趄碰掉了桌边的酒水,悉数洒在她纯白的裙摆上。


   

杨柳惊叫着跳起来,一边指责了两句一边拿了包说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朱正廷送她出门后回头,正巧撞上张启宁看雕虫小技一样的眼神,也不需要再瞒什么了,便大大方方递了自己的名片,不带乐华抬头的,只有自己的联卝系方式。


   

“我和蔡徐坤其实解散以后就不怎么联卝系了,同台的机会也很少,私底下各自忙,我上次和他见面还是20卝年的《青你》呢。”


   

屋里众人收下他的名片,揣测般看他。


   

“今后各位无聊,可以再叫我来助兴。”他意有所指道,“直接叫我来。”


   

张启宁闻言明了,笑话他说,“怎么,和公卝司不是一条心呐?想像你那位前队友一样自立门户?”


   

那人语气不算尖利,这话更多的的确是打趣,他便松了口气,老实说,“自立门户算不上,只是想给自己谋个好一点的前程。”


   

杨柳估计也没想到等她回来屋里便吆喝着要散场了,她和朱正廷送那几位老板去地库上车,朱正廷眼尖,在其中一辆商卝务车上隐约瞧见一张熟面孔,是去年红起来的小生。


   

杨柳跟他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看的?这年头爆红的有几个干净?”


   

他没答话,和杨柳往他们的停车处走去时还听了几句冷嘲热讽,他知道自己趁她去洗手间干的小动作多多少少被人猜了几分,干脆在上车前拉住她,做了副乖卝巧听话的表情。


   

“姐姐,蓝台邀请我的那个综艺我不上了,换给公卝司别人吧,然后我再赔你一条Gucci的新款。”他指了指对方还有些酒渍的裙摆,“今天我不小心弄脏你裙子的事,能不能别告诉华姐?”


   

杨柳噤了声,脑子里飞快权衡利弊一番,一路上再没说他不是。


   



   

О8.


   



   

“那你今天的合作算是谈下来了吗?”


   

电卝话那头是尤长靖,懒洋洋地像还躺在床卝上。


   

他“嗯”了一声,说“七七八八吧”。


   

“腰呢?没什么事吧?”


   

“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他说着撕下后腰的膏药,僵直着背蹲下去从抽屉里拿了片新的。


   

那天晚上翻跟头有些过了头,牵动着旧伤加新伤,睡了一觉起来颇有些半身不遂的架势,幸好这两天碰巧没有通告,能在家休息。


   

他撕卝开包装袋便听见那头尤长靖叹了口气,遂关切问“怎么了”。


   

“还不是昨天晚上,林彦俊来看我,结果我俩在家接卝吻忘了拉窗帘,不知道有没有被拍到。”尤长靖又哀叹一声,“头疼!”


   

朱正廷捏着药膏片的手一顿,皱着眉正经问他,“怎么这么大意?你有想过可能的后果吗?”


   

“想过啊。像我和他都这么不受公卝司待见,如果被拍到了,估计不会帮我们做公卝关吧。”


   

尤长靖愁得轻卝松,计划得也轻卝松,“不过有时候觉得,风风光光地过几年这样的日子,就足够我以后回味一辈子了——你说,我是不是挺没志气的?”


   

“怎么会?”朱正廷眉头皱得更深,犹豫了好久才说,“做普通人也可以很开心。”


   

尤长靖听着他的话笑出来,“你骗不了我,你在讲违卝心话,你心里从来不是这样认为的。”


   

朱正廷无奈被看穿地摇头,对着镜子把膏药歪七扭八贴在后腰,不知为何,瞧着里头自己的轮廓忽然想起来坐在商卝务车里的那个剪影。


   

“对啊,确实在骗你。”他哑声说,“我其实……一直挺清卝醒的。但清卝醒得太久了,偶尔也挺糊涂的。”


   

他顿了顿,带着一点嫉妒。


   

“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可以,明明那么不光彩却永远不用担心被曝出来。而我们认真地爱一个人,却要活得战战兢兢。”


   

尤长靖隐约听懂他的愤卝恨从何而来,但也说不出个缘由。


   

“……其实有时候不是事实是怎样的,是别人想让这件事情如何发展。”尤长靖最后说,“你瞧,圈内同卝性恋那么多,男人爱养男人,但他们不照样混得如鱼得水,大家都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但像我们这样没靠卝山的,像你这样靠卝山不稳的,还有坤那样单打独斗的,你这样谨慎总没错。”


   

电卝话那头安静了良久,尤长靖喂了几声,朱正廷已恢复如常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所以没有一万的把握,我绝不会拿我们的未来冒险。”


   

尤长靖好奇问他,“那如果一辈子都达不到一万呢?”


   

朱正廷这次笑起来,带着点苦笑的意味。


   

“我向来都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我从来不敢正大光卝明地爱他。


   



   

09.


   



   

蔡徐坤冲进来的时候他还没穿好上衣,腰上有明显的淤青,膏药也扎眼。


   

那人摔门的声音和火气一样大,连鞋也没换,三两步抓着他的手将人撂到床卝上。腰大力地扭了一下,他没忍住惊叫着疼。


   

“你前天晚上去哪儿了?!”


   

朱正廷被他两条腿岔开压在床卝上动弹不得。蔡徐坤红着眼睛追问,“你是不是去陪别人吃饭了?吃完饭呢?又去了哪儿?!你腰又怎么回事?”


   

那人一拳锤在柔卝软的床铺,伴着床垫传来的闷响失态地大喊,“为什么我会在饭局上听到那种话!”


   

朱正廷被他一嗓子吼得耳鸣,才和尤长靖理清的思绪一刹那崩得粉碎。


   

能是哪种话?


   

毕竟能让当红小鲜肉在饭桌上卖艺逗笑是多么值得炫耀的经历,自然是要趁大佬云集时公之于众的。只是等传到蔡徐坤耳朵里,便不知变了多少味。


   

朱正廷心中忽地窜上股委屈,他明明才是最受气的那一个,却莫名承了蔡徐坤满腔怒火。


   

“你算我什么?”他忍着腰疼把人狠狠往上推,“前队友而已,普通朋友而已,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和谁吃饭?!”


   

蔡徐坤被他浑身尖刺扎了愈加烦躁,抓卝住一折就断的手腕将人不由分说按了回去。


   

“我不想你这个样子。”他咬牙切齿说,“我不想见到你低三下四地求资源!”


   

“低三下四”四个字未免太刺耳。


   

朱正廷猛地红了眼眶,憋在心里的情绪一股脑全从眼里涌了出来。


   

“我低三下四,对,你不用低三下四。”


   

他狠狠地吸了一鼻子,憋回去打转的泪。蔡徐坤心蓦地一颤,松了手想碰他湿卝润的眼角,却被不由分说地打开。


   

“我没你红,没有人脉,公卝司不待见我,没人给得了我好的影视资源。”


   

腰疼得再绷不住,他忽地泄力摔回床卝上,握成的拳头扑了个空,没砸在蔡徐坤肩头,重重砸在了床垫。


   

“你以为我想低三下四?你以为我想像猴一样被别人围观,被别人耍?”


   

蔡徐坤被他自嘲的语气刺得心酸不已,张了张嘴苍白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正廷闻言抬起眼皮,嗤笑了一声。


   

“别否认了,你就是这个意思。”


   

蔡徐坤第一次觉得面对朱正廷时如此无力,令他也束手无策。他只好直起身来,无法辩驳地摊开双手,“我只是希望你别这么拼,红有红的过法,不红也有不红的过法。”


   

“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正廷的眼神复又变得尖锐,他这次一拳重重砸在蔡徐坤胸口,像砸出了他堆积在心里所有的愤懑和不甘。


   

“这个圈子只有红才能活下去,只有红别人才会把你放在眼里!我不拼我怎么在这个圈子立足?我不耍手段我怎么去拼一个以后的一万——!”


   

后面的音节被吞没在蔡徐坤猛然压下来的吻里,他睁大了眼睛,泪水失去阻碍从眼角跌了出去。蔡徐坤吻他用卝力,毫无章法,只一股脑要吃掉他歇斯底里、剜心剐肉的每一个字,都吞进肚子里,便伤不到他分毫。


   

朱正廷愣神几秒后开始激烈地挣扎,蔡徐坤便锢住他后颈,用身卝子压住他乱动的双卝腿。他被卝迫打开口腔,唾液顺着嘴角往下淌。蔡徐坤在此时去卝吮卝吸他的侧颈,没穿衣服的上身赤卝裸地接受着那人滚卝烫的触卝碰,水渍在白炽灯下泛着光,布满了胸膛。


   

他不受控卝制地喘息,他怎么能和蔡徐坤如此淫卝靡。


   

蔡徐坤一路向下吻上他被睡裤包裹卝住的东西时他猛地泻卝出一声哭腔。


   

那人恍若梦中惊醒,仓皇抬起头,只见他抬起一只胳膊遮住了通红的眼睛。


   

“我们……不能只是朋友吗?”朱正廷沙哑着声音问他,说“现在”。


   

蔡徐坤不解地摇头,直起身来重新去找他的眼睛。


   

“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只是朋友么?”


   

他费力掰下朱正廷的胳膊,瞧见对方侧脸紧闭的眼睛。他的声音从颤卝抖到失望,“原来这么久,你还是不懂。”


   

朱正廷咽下他的责怪,半晌才睁开没有焦点的眼睛喃喃。


   

“你要知道你对我不是爱。”


   

“当然是。”


   

他又闭上眼睛,“……但我对你不是爱。”


   

“没关系啊。”蔡徐坤出乎意料地执着,“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教你怎么爱我。”


   

爱怎么可以教?何况他本不需要教。


   

可蔡徐坤固执得不撞南墙不回头。朱正廷缓缓回过头的几秒像极了没有上油的机器,他的眼里,黑色和白色撞在一起,像他脑子里理智和感性激烈交战。


   

蔡徐坤捉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问他,“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教你?”


   

“……”


   

怎么会失控到如此?朱正廷盯着蔡徐坤热烈又期待的眼睛,它们仿佛在说,飞向我,万一的不幸也让我来抹去。


   

他竟受到诱卝惑般怔怔开口,“……如果教不会呢?”


   

蔡徐坤眼里的那束光颤了颤。


   

他说,“教不会,我就放你走。”


   



   

10.


   



   

朱正廷看着蔡徐坤眼里的那束光良久,看着那束光渐渐暗淡,就在它快要消失不见时,他终于败下阵来。不知道是被蔡徐坤眼中的真诚与热烈所打动,还是被自己蠢卝蠢卝欲卝动想要放肆的心所驱使着,他轻叹一口气,攀上蔡徐坤的肩头,挣扎着撑起痛到麻木的腰,让自己的眼睛与他的平视。


   

“我答应你。但是说好,没教卝会我,放我走。”


   

他的声音藏着已知晓结局的平静,但蔡徐坤只从中抓卝住了对方给予他的希望。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刚答应他要学会爱他的人已经计划着要如何逃走、如何消失、如何隐匿在他的世界里。就像一年多前解散的那天,他鬼使神差般趁着蔡徐坤酒醉时说的那句话,给他带上戒指一样的疯狂举动,有些爱意终归是无人知晓,那枚戒指也在回来时藏在了柜子深处从不敢置于人前。


   

时间未知,地点未知,可是只有一样朱正廷无比明确,他会走,会离开,会带上蔡徐坤教卝会他的爱离开。


   

吻来的急切又热烈,朱正廷没有挣扎。他闭上眼睛专心于这场与蔡徐坤的情事,酣畅淋漓的赤诚相见,是第一次。他记得那晚蔡徐坤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自己,灼卝热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穿透。他不自然的别过脸去想要逃避对方的注视,却又被一次次强行掰过脸来与那人对视。蔡徐坤固执又幼稚地想把朱正廷为他动卝情、疯狂而面红耳赤的动人样子一幕幕刻在眼底,记在心里。


   

就在额头相抵、呼吸缠卝绵之时,他听到了朱正廷胸腔里紊乱的心跳声。他将耳朵贴于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共鸣,在他身上微微的喘息,感受朱正廷的十指穿过他的发卝丝,随后又像是意犹未尽般侧过脸一下又一下轻轻撕咬着朱正廷的下唇。唇齿交战,情卝欲未退又被点燃,就在朱正廷在他身上颠簸之际,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理智在逐渐的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感性,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大脑,仿佛在说——


   

放肆吧,放肆吧。


   

事后,朱正廷蜷缩在被子里快要昏睡过去,身边的蔡徐坤却还惦记着这人腰上的伤,拿了药掀开被子,满眼的触目惊心——青色混杂着紫红。他太瘦了,那些痕迹、印记像是嵌进了他的骨头,心疼刹那爬满了蔡徐坤的双眼。他的指尖颤卝抖着抚上去,仿佛落在朱正廷身上的疼痛能够通卝过指尖传递到他的身上,哪怕一点点也是好的。


   

冰凉的药膏在温热指尖被暖热,生怕刺卝激到快要睡着的人,蔡徐坤一点一点地涂抹着,朱正廷动也不动地享受着有人涂药的待遇。蔡徐坤拽过被子躺在他的身侧,将人整个环进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洗发水的味道钻进鼻腔中。


   

在朱正廷意识模糊前,他感受到身边人滚卝烫的手掌悄悄抚上了自己的腰身,耳骨上传来了蔡徐坤虎牙轻轻卝咬噬的厮卝磨感。他恍惚中听到了蔡徐坤若有若无却又带着庄重感的声音。


   

我会向神明起誓,我愿与你共沉沦。


   

他乌黑的睫翼颤了颤,继而用绵长的呼吸伪装内心的翻涌。


   

誓言太重,压得他不敢睁眼,更不敢回答。他忽然觉得后悔极了,后悔今卝晚答应蔡徐坤答应得如此草率,后悔今卝晚稀里糊涂与他上了床。身边好友的狼狈他看在眼里,他们的感情不能公卝诸于世,一旦被曝光,雪藏似乎是唯一的结局。


   

蔡徐坤向来思虑周全,他怎会不知其中种种艰辛?可面对朱正廷这个他不愿意放手的人,被曝光也好,沉沦也好,欢喜也罢,他都愿意陪着,愿意跟他同甘共苦。


   

可他终归是忘了,朱正廷不是他。


   



   

11.


   



   

蔡徐坤最近来得些许频繁了些。


   

朱正廷总会在夜晚夜深人静时听见客厅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就懒洋洋坐在客厅看着蔡徐坤熟练地换拖鞋,熟练地将手提袋放在鞋柜上,再过来将窝在沙发上的自己拥进怀里。他也时常会回来带些小东西给他——一瓶香水、一件衬衣、一个耳饰,他如数收下,只是从不在外人面前戴起、穿上。


   

第二天一早蔡徐坤是被香味给馋醒的。他一边揉卝着眼一边踢踏着拖鞋往厨房方向去,准确无误地找到那个人的颈窝埋了上去,手臂自觉地环上了这人的腰。朱正廷将刚烤好的吐司轻轻往后一递,塞卝进蔡徐坤的嘴巴里。


   

“你最近很闲吗?”


   

他听着蔡徐坤咀嚼的声音,还不忘在吐司上涂上一些蓝莓酱,再递了过去。


   

“怎么这么问?”


   

“这是你这个月在我这儿留宿的第六次了。”


   

蔡徐坤闭着眼接受怀里人的投喂,眼睛都不舍得睁开。


   

“打算开巡演,最近在筹备,暂时在这边。”


   

巡演,朱正廷的手一顿,过去的回忆顷刻如被这两个字打开了阀门。


   

“那很好啊。”他淡淡道。


   

蔡徐坤还未清卝醒,丝毫未察觉对方语气里藏着的些许羡慕与无奈,转头问道,“你呢,最近都没有工作?”


   

“收拾收拾过一段时间进组了。”


   

“一个人吗?”


   

蔡徐坤慵懒的声音传进耳朵,听上去嘴里的面包应该是咽了下去。


   

朱正廷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一个短短的音节。


   

“嗯。”


   

他好像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在委曲求全,一个人在明争暗斗。


   

“嘶——”


   

思绪飘的太远,指尖被烫伤的痛感传来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蔡徐坤看着迅速红起来的手指,二话不说拽着他的手就在水池下面冲。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就这一会儿功夫没看见。”


   

蔡徐坤絮絮叨叨地念着,一边拽着他手指头将人拉到了客厅,翻出茶几下的医药箱。朱正廷垂下头,看着对方小题大做地用酒精棉片给自己的指头消毒时忽然心中升腾起一股久违的暖意,就像这不大的公寓里两个人的烟火气一般温馨。


   

“学会爱人的第一步。”蔡徐坤把创口贴平整地贴在他的伤处,敲着他脑门问,“学会了吗?”


   

他眼神慌张地躲开,装作没听见,牛头不对马嘴地小声说,“来都来了,今天就在家里吃晚饭吧。”


   

说好的一起吃晚饭,可等他难得打算亲自下厨时,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蔡徐坤皱着眉头将手卝机甩到了桌上。那人看上去很不悦。他走过去,捡起被甩在桌子边的手卝机,眼神瞟到了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好像是要蔡徐坤晚上去参加一个饭局。


   

“不好意思啊正正,我晚上可能没办法陪你吃饭了。”


   

蔡徐坤犹豫良久才开了口,眼睛里是愧疚。朱正廷没有阻拦他,只是把手卝机递给他,


   

“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去收拾一下吧,别迟到了。”


   

蔡徐坤在玄关磨蹭了一刻钟,最后以一个轻轻盖在额头的吻作为告别。朱正廷拍拍他的背,大度极了般微笑着送他出门。楼下随后响起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他站在阳台看着那两道车灯消失在小区门口,才进屋将厨房水池里解冻了一半的牛排丢回了冰箱。


   

蔡徐坤不太高涨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饭店门口,旁边的经纪人看着自家老板铁青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蔡徐坤不想搞这些应酬,可是蓝台的合作接了下来,饭局不得不去。中卝国人谈生意多半在酒桌上,总要给足双方面子,这合作才继续的下去。更何况那位蓝台高层的千金杨小卝姐仰慕蔡徐坤已久,借着她父亲这条线才促成了今卝晚这个饭局。明眼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她吐了吐舌卝头想缓和下气氛,打趣说,“老板,你这个样子好像是要吃了杨小卝姐一样。”


   

蔡徐坤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叫经纪人立马噤了声。


   

那晚饭局还算顺利,顶多是被灌几杯酒而已。蔡徐坤晕乎乎地被扶上车时才看见朱正廷两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晚安。他盯着那块晃出重影的屏幕手指不利索地按了两下,“哐当”一声,手卝机摔进了座椅的缝隙里。他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砸在靠背上睡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就是吃了一顿饭,在下地库那一段还是被拍了。蔡徐坤跟杨小卝姐的照片铺天盖地地传播起来,俩人的关系也从恋爱绯闻变成了金主包卝养,评论越来越离谱,公卝关压力越来越大。经纪人忙得焦头烂额,一看这照片就是那边放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再清楚不过。


   

朱正廷用小号刷着微博,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照片,他无一例外的点开放大仔细看了又看,没有出格的地方,不就是应酬吃个饭,这营销号也太会带节奏了。


   

蔡徐坤还在纠结如何同他解释时,他抢先给蔡徐坤那边发了信息,说不用担心,他不生气。


   

身不由己,谁都体会过。


   

蔡徐坤看着短信愣了半晌,他才觉出味儿来,朱正廷对他似乎太过大度了,大度得让他有些气闷。


   



   

12.


   



   

两人自那天之后很久都没有再见面,蔡徐坤忙着巡演的各项事宜,朱正廷这边也安排了专卝业老卝师临时加加课进了组。远距离恋爱加上繁忙的工作,朱正廷本以为这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过着,可临了合约到期的时间,老东家总是会想方设法地找他不痛快。


   

那天下了夜戏,他本想回去洗漱一下就休息,没想到进去就看到助理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收拾行李干嘛?”


   

助理闻言抬起头,通知他说,“明天公卝司让你回去跑个通告,去参加一个综艺。”


   

“综艺?”朱正廷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冷了声音问,“什么时候接的,我怎么不知道?”


   

助理年纪不大,被他一问心虚得规矩站好不敢再动作。


   

“……杨柳姐刚刚才通知我的,还催促我不能迟到,所以我就赶紧来收拾你的行李了。”


   

朱正廷压下火气,扭头拨了杨柳的电卝话。


   

“姐,怎么回事?为什么出通告我不知道?这几天我的戏份重,导演才说了尽量不要请假,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杨柳在电卝话里头一副狗咬吕洞宾的作态,“这个综艺可是上星的!公卝司一大把孩子争着抢,最后机会给了你,你还一副不情不愿是公卝司故意强人所难的语气?”


   

“上星?好多人争着抢着?”朱正廷气得笑起来,“姐,你扪心自问,之前公卝司拿到的好综艺什么时候轮到过我?怎么这次就非要我去了?”


   

“我想我的表态已经很清楚了,这段时间接连两个常驻综艺的邀约我都已经让给了公卝司的弟卝弟,只想换一点自卝由,这样不够诚意吗?”


   

“那是两回事。”杨柳不给情面地冷冷道,“华姐说了,之前的邀约是你自愿让出来,不是我们逼的。这次的节目是公卝司自己做的,你在乐华一天,就该听上头的安排。本分和情分,你得分清楚。”


   

本分,情分?哪一次自己的本分没守好,哪一次公卝司给过他情分?


   

“那通告单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公卝司安排,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也不用这样大的戾气,都吃的这碗饭,就要听上头的安排。”


   

“我是主演,明天的场次都已经安排好了。姐,你让我怎么办?你教我怎么跟导演请假?”


   

“就说公卝司有急事,必须回北卝京处理。你不是常驻,露个面带带热度就行,五天就能录好。”


   

露个面,带带热度,连好话都不用说了,简单明了,就差把利卝用二字扔到朱正廷的脸上。捧新人想到自己,热度上去就把自己甩到一边,好一个用完就扔的戏码。朱正廷在电卝话这头一阵冷笑,话音一转,说,“我只是个艺人,我得听公卝司、听经纪人安排。姐,这假本不该我出面请,既然您都说了本分和情分要分清,麻烦您也做个表率,这假,您替我请,否则没有导演的许可,我不会擅自离开剧组。”


   

没等杨柳回答他便直接挂了电卝话。他觉得烦躁极了,自己就像是一块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心中自立门户的想法越来越浓烈,他厌恶这种被束缚、被控卝制、被强卝制的感觉。


   

火气下头后,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于是转身出了门去片场找到导演,来了一个先发制人。导演听了缘由脸色都青了,朱正廷好言好语,再三卝保证回去和经纪人好好沟通一定不会有下一次,等录制结束回来一定请客赔罪,导演才摆摆手放他走。


   

把自己摔进柔卝软的床里已经是凌晨,可朱正廷出了浑身的的疲惫,没有丝毫的困意。或许是今卝晚的烦躁大过了睡意,他只觉得脑子乱乱的,像是有一群小人在里面打架,他只想找个人说说话,蔡徐坤的脸便适时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刚拿起手卝机,那个人的视卝频通话提醒就默契地跳了出来。他接通电卝话,看到对面的人戴着帽子,脸被盖住了大半。


   

蔡徐坤低着嗓音问他,“下戏了?”


   

声音好像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用嗓过卝度的原因。


   

“嗯,还在录卝音室么?”


   

他看着背景,好像是蔡徐坤的工作室,他只去过一次,还是在团体没有解散之前去过一次,记忆有些模糊,记不太清了。


   

“嗯,今天累不累?干嘛紧皱着眉头?小心变丑哦。”


   

他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皱着的眉头,有些发酸。视卝频里的人忽然伸出了手在屏幕前摸了摸,好像是想帮他把眉头舒展开。


   

“还好,不是很累。”他躺在床卝上换了个姿卝势,托着腮帮子问,“演唱会是不是要开始了?”


   

“嗯,过两天在上卝海第一场。”蔡徐坤顿了顿,随口一提,“就在我们九个人之前开演唱会的地方。”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朱正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视卝频里的人也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就在以为视卝频那头的人就准备挂断的时候,朱正廷听到了蔡徐坤压低了声音,贴近镜头,说了一句,“正正,我想你了。”


   



   

13.


   



   

朱正廷最喜欢的果然还是舞台上那个耀眼的少年。


   

他在蔡徐坤巡演期间总喜欢切了小号点进对方的超话,那里全是现场照片与视卝频。蔡徐坤的巡演开了三场,场场爆满,空无虚坐。他看着那人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他更加确信蔡徐坤为了音乐而生,为了舞台而生,他的身卝体里、血液里是对音乐的热情,他就该耀眼的站在最高的地方。


   

巡演最后一场的地点定了下来,是在武汉,是那个蔡徐坤隐晦对他表达爱意的地方。他正沉浸在梦幻泡影般的回忆里时微信对话框忽然弹了出来,上面简洁明了的只有一句话。


   

“结束场在武汉,你要不要来做我的嘉宾?”


   

他们多久没有同过台了?他微愣。自从解散后,外人一直以为两个人的唯一接卝触就是在《青你》,同台的消息一旦放出来必定会引起不小的争议,他该去吗?他反复斟酌的时候,身卝体比他的嘴诚实。他的手已经给了他答卝案,只是一个字的回答。


   

“好。”


   

他知道自己又放肆了,他甚至知道下一秒杨柳很可能怒气冲冲地举着手卝机冲进他的房门骂他自作主张。可挨骂就挨骂吧,他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这场恋爱谈得如履薄冰,再紧的弦也会想要休息片刻。至于这个决定,他铁了心不会更改。


   

武汉场的演唱会正好是在这个戏结束后,朱正廷在一时间好像有了动力,导演连夸他最近状态好。可或许是作为他擅自做主的惩罚,就在这戏还有一个月就要顺利杀青的时候,再一次在朱正廷不知道的情况下,乐华擅自给他接了其他的戏,搭档公卝司新的女艺人,开机时间迫在眉睫,他不得不轧戏。


   

资方不满于他的工作态度,小施惩戒。趁他不在剧组的时候叫了编剧将他男一的戏份都给了男二,这个男主角当得是名存实亡,现场一时间看笑话的看笑话,嘲讽的嘲讽。他无法再坐以待毙了。他想乐华会这样做,无非是察觉到他想解约自立门户,一次又一次搞这种幺蛾子来榨干自己的最后价值,连活路也不想给他留,让他得罪他谈好的下东家他就只能乖乖待在乐华任他们宰割、压榨。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反卝抗,但这次毫不留情地被捏住了软肋。


   

“你既然这么忙,还去什么前队友的演唱会?这点时间不应该留在剧组拍戏?”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他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向了桌子。本来还较为活跃的休息室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面面相觑。他强卝迫自己坐回沙发冷静下来,忍耐着发脾气的冲动,对电卝话那头讲,“戏我演,但武汉场的演唱会我要去。”


   

暂时达成协议后的他挂了电卝话,疲惫感蜂拥而至,他忽然很想见蔡徐坤。


   

等他到那人工作室的时候已是傍晚。蔡徐坤正在剪音乐,他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那人工作时的认真模样。


   

除了团体工作,他很少能有单独看到蔡徐坤工作的机会。面前这个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了,说思念么,好像在他看到他的这一刻,他才有了真卝实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蔡徐坤摘下耳卝机,刚想放松一下的时候,便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朱正廷,意外和惊喜同时冲上了脑袋。他不知道朱正廷回来,也不知道对方来了多久,但他们生来就有默契,他想,对方此刻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向他。


   

所以他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张卝开了双臂。


   

“过来我抱抱。”


   

朱正廷在他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蔡徐坤身上的味道总能很好地安抚自己,他本来无法控卝制的委屈情绪,就在蔡徐坤怀里被他安抚得无影无踪。他紧紧拽住蔡徐坤衣服的下摆,任由蔡徐坤亲卝吻他的耳朵,他想再赖在他怀里久一点,哪怕一小会儿就好。


   

“学会爱人的第二步。”蔡徐坤碎碎念说,“在对方需要的时候让他依靠。”


   

朱正廷闷声笑起来,没有否认。


   

蔡徐坤抱了他好一会儿才又问,“瘦了,瘦了好多,是不是太累了?”


   

细微的气音在朱正廷耳边响起。他无言地摇了摇头,不想说话,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安静。


   

蔡徐坤又问他,“要去练习一下演唱会曲目吗?”


   

怀里的人这才抬起头来,疲倦的眼里爬上一层期待。他点了点头。


   

蔡徐坤带他去了练习室,这个能让人热血沸腾的地方。热身的时候他们放了很多以前常听的音乐,一首接着一首,最后两个人像来了兴致,把九人的团歌全跳了个遍,直到跳得精疲力尽,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蔡徐坤在休息时喘着气问他,“心情不好吗?”


   

朱正廷没有回答。他从地板上撑起身卝子,任凭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过脖子,再浸卝湿衣服。他静静凝视着眼前人关切的眼睛,拽着蔡徐坤的胳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紧紧地抱住,汗湿的头发黏在对方还冒着热气的侧颈。


   

朱正廷少有主动暧昧的时候。蔡徐坤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愣,继而将他从背后环进怀里,感受怀里的人强烈的呼吸。他收紧了手臂,把朱正廷抱得更紧了一些。两人的呼吸缓缓趋于一致,朱正廷整个人放松瘫进他的怀里,一仰头就能吻到他的下巴


   

“演唱会唱什么歌想好了吗?”


   

蔡徐坤点点头,报出一个名字


   

“唱《Good Things》好不好?”


   

朱正廷的眼睛有一瞬间茫然。他没有想到蔡徐坤会选择这首歌,是回忆吗?还是念旧?他想不明白,但蔡徐坤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他低下头想去寻找朱正廷的鼻尖。


   

“因为歌词是送给你的。”


   

你是我命中的吸引。


   



   

14.


   



   

演唱会来得很快,他和蔡徐坤的合作曲目留在了最后。


   

他从后卝台的直播屏幕上看着观众席黑压压的人群,不得不承认自己竟不由得慌了神。明明已表演过无数的现场舞台,他仍旧担心自己出错,担心自己搞砸了蔡徐坤的演唱会。


   

但舞台上的人精准地望向连接后卝台直播屏幕的摄像机,那道目光就像穿过距离落在他身上,无声地告诉他“别害怕,我还在”。


   

我回来了,武汉。


   

他在心中默念着,在蔡徐坤的报幕声中逆着光踏上了阔别多年的舞台。


   

“今卝晚我请到了一个特殊嘉宾,我们很久没有同台了,所以我很珍惜这次机会。接下来这首歌,我会和他一起来表演。”蔡徐坤拖长了尾音,转过半边身卝子朝后卝台的方向做出请的手势,“欢迎正正!”


   

现场在短暂地安静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卝叫卝声。


   

朱正廷调整了呼吸,从台下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卝央那个向他笑得灿烂的人,与他并肩而立,手掌心里的话筒沾上一层薄汗。他往身侧看去,聚光灯闪花了他的眼睛,虽然四周没有他熟悉的粉色灯牌,但有那么一刻,他仍旧觉得时间穿越回从前,鼻腔酸得让他想要落泪。


   

蔡徐坤拿下耳麦悄悄对他说,“哭什么?这可是我要唱给你的情歌。”


   

《Good Things》前奏在舞台陷入黑卝暗后响起,他们将现场所有人都带回了ninepercent的回忆。他握着麦的手在抖,声音也跟着抖。当他回头对上蔡徐坤的双眸时,他也看到了微红的眼眶和里面闪烁的泪花。


   

一曲毕,现场寂静了几秒后,震耳欲聋的尖卝叫卝声再度响了起来。


   

他们在那时都以为他们是真的回到了从前,若没有下一秒的插曲。


   

直播的镜头切得很快,扫到观众席时杨小卝姐的脸毫无预兆地被公然切在了大屏上。粉丝的注意力被那张脸吸引了过去,不少人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那晚跟蔡徐坤在地卝下车库被拍的那个女人。


   

舞台上的两人察觉到不对时才扭过头去看,蔡徐坤的笑容霎时僵在了嘴角。朱正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他,大脑像是死机了一般连情绪都没转换过来,脸上还维持着片刻前的笑容,两只手卝机械地鼓着掌。


   

好在镜头切得很快,杨小卝姐的脸在下一秒消失在大屏幕上,两人回过头,装作无事人般接着下面的流程。但他的开心好像被偷走了,就在那短短的一秒之内。


   

演唱会结束后他本想先去和蔡徐坤告别再离开,只是刚到休息室门口便听见里头传来蔡徐坤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他听出了蔡徐坤声音中压抑的怒气,紧接着女孩的声音跳了出来。


   

“看你就来咯,不可以吗?我爸爸说让你多教教我谱曲写歌,下半年我也想发个歌开开个人演唱会,今天就当是来学习学习啦!”


   

蔡徐坤咬紧了牙关,“你拿定了我不会拒绝你。”


   

杨小卝姐娇卝媚一笑,“你当然不会拒绝我。”


   

蔡徐坤面无表情地靠回椅背,连一道逐客令都下不得。


   

朱正廷默默收回了自己要敲门的手。就像他从前理解蔡徐坤必须要去饭局一般,他如今也理解蔡徐坤无法拒绝杨小卝姐的无理要求。说到底,他们不过都是在不同的阵营里艰难挣扎的可怜人罢了。他忽然发现自己近来似乎太过得意忘形了些,没有自卝由和自我的两个人,还怎么能随卝心卝所卝欲地在一起?他如今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在休息室里应酬着一位漂亮的单身女孩,自己却连门都不敢敲上一下。


   

他逃走了,没有跟蔡徐坤打招呼,恍若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那晚的蔡徐坤少见地失控。当他满后卝台找不到人,电卝话一次次无人接听时,他快要疯了般,直到朱正廷回了他一条短信,专属的提示铃卝声响起。


   

“我们就到这里吧。”


   

亚姐看着蔡徐坤腿下发软跌坐在凳子上,拿着手卝机的手停不住地颤卝抖。她本想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那个一身傲骨的人垂下头,白色的雪纺裤上湮出泪水的痕迹。


   

蔡徐坤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可以这么大,大到让他哪里都找不到朱正廷,大到他只能在社交平台看到他的消息。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发过去的信息、打过去的电卝话无一不石沉大海,他连一个解释、一个朱正廷不告而别的理由都没得到。


   

14.


   

蔡徐坤盯着那枚在地上旋转的戒指良久,直到它停止旋转,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颤卝抖着手捡起这枚戒指,仔仔细细像是要比对着什么。他着急了,从衣领中拽出一条项链,这条项链的吊坠是一枚戒指,跟他手里那枚戒指明显的一对。


   

他是爱我的,从那么早开始。


   

蔡徐坤如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无奈、心痛、惋惜齐齐涌上心头。朱正廷撒了谎,四年卝前的朱正廷对他撒了谎,如果不是爱他的,那这枚戒指该作何解释?他想起四年卝前那个晚上,他问了他无数次,为何他当时要不告而别?


   

那时朱正廷的回答足够让蔡徐坤难过一辈子,他说“你没教卝会我”。


   

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蔡徐坤在朱正廷上卝海的家里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他。只要在上卝海,蔡徐坤就会来坐一坐,帮他照顾阳台上满墙的野蔷薇。他浇完水的时候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他激动地转过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带着醉意的朱正廷歪歪斜斜靠在另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


   

显然那个男人没料到蔡徐坤的出现,局促地将人放下便匆匆离开。朱正廷没有全醉,他眯着眼睛的时候瞧见了阳台上的人。他丝毫不意外为什么蔡徐坤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他偶尔回来看到开得好好的野蔷薇和一尘不染的桌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蔡徐坤常来。


   

“你怎么又来了?”朱正廷半躺在沙发上,一条手臂堪堪遮住自己的眼睛,喉结滚动着。


   

蔡徐坤早已经没有朱正廷刚离开时那样的急躁,他缓步走到朱正廷身边,仔仔细细看着这个消失了好几个月的人。


   

“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被问的人闻言一阵轻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走就走喽,我还需要向你请示么?”


   

这样玩世不恭的态度似乎惹怒了蔡徐坤。他强行掰起朱正廷的肩膀,让那人与他对视。可是朱正廷衣领下藏着的斑驳吻痕让他如遭雷轰。他再也控卝制不住自己,发了狠一般捏着朱正廷的肩膀,似乎要把他揉碎一般。


   

“我在问你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说好了,我教你,你却一声不吭——”


   

“因为你没教卝会我啊。”


   

朱正廷不带任何情绪的双眸注视着蔡徐坤,没有波澜,没有喜怒。一句轻飘飘的你没教卝会我,似乎要把之前两个人所有的暧昧全部一笔抹掉。


   

蔡徐坤被这一句话逼红了眼睛,他不服气地将人摁在沙发上,像野兽般撕咬着朱正廷的嘴唇,一口一口,想是要把人嚼碎了吞下。还有那片不合时宜的吻痕,他要将它毁掉,要用自己的痕迹掩盖掉他被别人触卝碰过的事实。


   

可是朱正廷一动不动,他任由蔡徐坤发了疯的动作,任由蔡徐坤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个个的血卝印,任由蔡徐坤咬破了他的嘴角。


   

他的冷淡如一盆冷水。蔡徐坤停止了自己不受控卝制的举动,只将头埋在朱正廷的颈窝里良久,直到对方颈窝处变得湿卝润。


   

“朱正廷,我有时候真恨你。”


   

他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没有来过。


   

回忆侵占了整个大脑,蔡徐坤没有带走朱正廷的戒指,他只是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就像走出了那片混乱不堪的回忆。


   

酒精的效应来得很快,他坐在酒吧拿起手卝机,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条“我要结婚了”。最后鬼使神差地打过去,打通了这个四年都没有再打过的电卝话。


   

对方接起的速度仿佛就是在等他一般。


   

“喂?”


   

久违的声音,他很久没有真切地听到了。蔡徐坤让自己的耳朵贴得离话筒更近了些,仿佛想一辈子记住这来之不易的声音。


   

“你可不可以……”他哽了一下,声音染上层哭腔,“别把我教给你的爱给别人啊?”


   

可对面安静了许久,静到他能听见那人平缓却沉重的呼吸声。


   

朱正廷当作没听见般,转而问,“我的婚礼你来吗?”


   

蔡徐坤绝望般止不住摇头,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卝案,他不死心。


   

“你告诉我正正,回答我的问题,你告诉我可不可——”


   

“我的婚礼,你来吗?”


   

两个人像是较劲一般,不肯认输,不肯回答。


   

“我只要你回答我。”


   

蔡徐坤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可是朱正廷仍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仍固执问,“我的婚礼你来吗?”


   

良久的寂静,朱正廷没有挂断电卝话,他依稀听得到那边小声的啜泣声。时隔多年,认输的仍旧是蔡徐坤。


   

他自嘲地笑起来,“当然来。”


   



   

15.


   



   

蔡徐坤如约去了芬兰,没想到四年后的再次见面,竟会是在朱正廷的婚礼上。


   

三月初的赫卝尔卝辛卝基没有大雪纷飞,整个城市显得有些萧瑟。朱正廷的婚礼没有办在冬天,没有白雪铺满屋顶和广卝场,海水没有结冰,浪潮依旧在涌动着,这个画面和他想的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蔡徐坤看到了不远处的婚礼现场,也看到了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微笑的朱正廷,他还是依旧耀眼,依旧能让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得到他。


   

只是直至婚礼开始,蔡徐坤都没有往前一步。


   

新人入场的时候朱正廷的臂弯里挽着他的新娘,他们一步一步走向神父,也一步一步离蔡徐坤越来越远,蔡徐坤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中,见证着朱正廷向神父起誓,他想到了几年卝前自己那晚在朱正廷耳边说的一句话。


   

我向神明起誓,我愿与你共沉沦。


   

幸卝运的是他们谁也没有沉沦。


   

就在朱正廷将要给新娘戴上戒指时,台上的人突然抬了头,隔着茫茫人海,他的眼神飘忽却又坚定。蔡徐坤仿佛直到他在找什么,便在人群中迎着他的目光摘下了伪装自己的帽子。他们远到似乎无法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应当是笑着的吧,就像蔡徐坤西装胸口上别着的野蔷薇。他在为他鼓掌,他在忠心祝他幸福。四年后,他也作为嘉宾见证了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婚礼仪式圆卝满完成,朱正廷没有参与在场人的狂欢,他一个人去了海边,手中是和蔡徐坤的对戒。


   

他迎着风许下一个愿望,再将戒指装进小盒中放进海里,让它随着浪潮飘向远方。


   

蔡徐坤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面朝大海的背影,此时天上飘下了雪花,三月的赫卝尔卝辛卝基下雪了。他垂眸看了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的戒指,在大雪纷飞之中同朱正廷一样,将它放进大海,随它远去。


   

大海流向远处,雪花用来珍藏。


   

他们将对戒留在了芬兰,也将这段无人知晓却又刻骨铭心的感情留在了芬兰。


   

朱正廷回头看着早已经看不见戒指踪影的方向,心里默念着。


   



   

神明啊神明,请您忘记他的起誓。


评论(2)

热度(335)

  1. 共1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